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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月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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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月初九

雖未說出名姓,沈瑯卻已經對答案心知肚明。

近幾天的一切早已讓她心中的猜測有了結果,無論是謝裕之還是蕭牧白,都或多或少讓她明白了生前似乎從沒註意到或是根本一直在刻意逃避的東西。

一種她說不上來的,很覆雜很覆雜的情感,如刺哽於喉般憋在胸口不上不下,退一步難受,進一步她卻不敢。

“臣女明白。”

靜默良久,沈瑯最終只得以吐出這句話。

“朕希望你是真的明白。”

謝裕之面上少見地浮上了幾分戾氣,約莫是又想起了某個故人,因著這個故人又自然地想起了某些故事,不幸的是那些回憶算不上多愉快,因而煩躁了些。

“陛下。”

走在最前頭的小太監看著面生,大抵剛來宮裏不久沒見過什麽大場面,後面領著沈國聲和綴在後面看不清表情的蕭牧白,前一個臉色陰沈,後一個身形挺拔俊逸,雖不見喜怒,那周身的瀟灑氣卻難掩輕松。

什麽情況?

沈瑯腦袋裏只蹦出這幾個字。

小太監哆哆嗦嗦把人帶到,謝裕之極耐人尋味地瞇了蕭牧白一眼,後者卻沒什麽反應般自顧自撚著殿中離他極近的玉蘭花瓣。

不輕不重,一下接著一下,柔嫩的瓣面受不得此等摧殘,無奈落下枝頭卷入男子溫暖卻也帶著一絲寒涼的掌心。

越看越心塞,謝裕之索性移開了眼。

“你退下吧。”

“嗻。”

得了命令的小太監如蒙特赦,穩住還在發顫的雙手行禮之後飛速開溜。

“沈大人對蕭將軍可還滿意?”

謝裕之挪著步子緩緩走向上首,身子微微一斜便重新坐入皇椅之上,左手隨意放在靠手處,右手骨節伸出二指慵懶地敲著酒桌。

“臣,滿意。”

後面兩字沈國聲說得極重,聽起來頗有些不甘不願咬牙切齒的味道,謝裕之雖不知這二人方才談話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不過最終的結果他卻也還算滿意。

“朕方才從沈姑娘那裏也知曉了些情況,一番問詢下來發現這二人應當是兩情相悅,並非朕先前所擔心的那樣,怕蕭牧白這小子仗著自己大將軍的身份逼迫沈姑娘答應婚事。而今一切已經明了,沈大人也對子胥如此滿意,不如直接將二人的婚事提上日程,早日完婚也能讓子胥和沈姑娘早日安心”

“早日?臣能否鬥膽請問陛下心中可已有了期望的日子。”

沈國聲面色凝重,躬手拜問的時候身子有些許顫抖。

“不如就下個月吧,朕覺著初九是個好日子。”

下月初九!

如今都已是廿六,距聖上心中的婚期不過一月左右,不僅媒聘之禮還未按照禮數一一結成,就連送宴請賓客的請帖與布置大婚的時間都顯得格外緊湊。

這根本不是想讓二人好好成婚的意思!

沈國聲心中既憤怒又無奈,只是想到方才蕭牧白對他說的那番話,又無法不感到一陣的悲哀。

所謂愛慕皆是作假,所求不過借沈府之勢於朝中站穩腳跟。

他已明確表示不會拿女兒的幸福去換沈府的榮華富貴,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才短短幾日蕭牧白便已經拿到了那件事的證據。

仁紹是敏娘心中除了瑯兒以外唯一的掛念,當年若沒有仁紹他娘替敏娘擋下的那一刀,敏娘恐怕早已死在了突厥人的鐵蹄之下,自然也根本不會有瑯兒的出生。

只是仁紹這孩子前些年不懂事,跟著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樂,有一回竟不甚逼死了一家清白姑娘,後來他連夜來沈府跪在沈國聲跟前求他想辦法將這件事壓下去。

敏娘知道以後雖氣仁紹不知事,但也還是拖著病體求沈國聲給他想想辦法。

敏娘一生堅韌極有主見,二人夫妻數年也不見她提過什麽請求,再加之仁紹他娘的確於沈府有恩,這些年疏忽對她孩子的教育致使其犯下大錯,沈國聲也不免心中有愧。

於是末了他還是最終點頭答應替仁紹將這事情壓下來,出於愧疚他額外再派人暗中多給那姑娘家中送些錢兩,保證其老父老母生活無虞。

原是件陳年舊事,個中知情人士早被沈國聲調至城外,就連仁紹也已保證安心在外作官,非佳節省親絕不再回定陵。

自此沈國聲便以為此事早已解決,雖是他一生清正官路上唯一的汙點,不過卻並未鬧大也缺少證據,他極有自信除親眷外無人可知。

可蕭牧白嗤笑著將所有證據擺出,就連證人都已站在了門側時,沈國聲原還沈著鎮靜的臉瞬時變得慘淡。

沈國聲擡起拳頭狠狠砸下身旁的幾臺,他怒斥著:

“蕭牧白,你這是什麽意思!”

“岳丈大人先別動怒,不妨先看看桌上的東西,裏面的內容可能會讓您記起些舊事。”

蕭牧白背著手看向房間裏正懸著的山水畫,畫中樹影交疊,粉蝶錯落,生機盎然的春赫然臨於畫面,就仿佛是畫中之物如有生命般活了過來似的,一枝一葉都極為生動有趣。

活?不知怎的,蕭牧白格外厭惡這個字。

“你到底想說什麽?既然是個聰明人,那就別同老夫整官場那套彎彎繞繞。”

“還有,別喚老夫為岳丈,老夫何時說過要把女兒嫁給你了。”

“岳丈所言極是,不過你我兩家結親乃板上釘釘,只是蕭某更喜歡把主動權掌握在手裏,因而使了些手段查了些東西。”

“岳丈不愧為我朝鼎鼎有名的忠賢之臣,就算蕭某使出渾身解數也只查出這麽一件陳年舊事。”

“只是不巧,換做先皇,您這件事算不得出格,可如今的陛下此生最痛恨以官威欺壓百姓之人,更別說還鬧出了人命。前幾年李大人兒子強占民女的事被捅出來以後的下場就連身在邊關的蕭某都能知曉。”

“兒子被流放,府中奴仆皆被遣散,就連素以簡樸清廉出名的李大人也難逃其咎,數十年磋磨至今也還不是說革職就革職,如今賦閑家中只能將滿腹牢騷寄以無人看的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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